张北县单晶河乡谢家阳坡村,村民谢民、胡志芳在废墟中寻找自己曾经的家园。 肖光明 摄
张北县单晶河乡,出村拉水的村民。干旱造成当地水位下降,还有多个村庄村民需要到村外拉水。 肖光明 摄
张北县单晶河乡谢家阳坡村,76岁的郑满贵老人一声“记不得了”,然后仰面哭泣。 肖光明 摄
中新网张家口5月20日电(记者 陈国林)没有了雪中觅食的白马,没有了连片的防震棚,太多的人到异乡漂泊或寻梦,家乡只剩下妇女和老人,田间丢弃着断壁残垣……14年后的5月,记者重访梦牵魂绕的张北,发现已经物去人非,只有在交谈中,还有人忆起那个几十年来最冷的冬天,偶尔痛哭失声。
1998年1月10日11时50分,河北张家口北部发生里氏6.2级地震。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河北省发生的第三次强震,波及张北、尚义、康保、万全四县19个乡200多个行政村,仅张北县49人死亡、362人重伤、11077人轻伤,10多万间房屋倒塌,4.4万人无家可归。时值寒冬腊月,坝上地区最低气温零下30摄氏度,却在举国关注下,创造了没有一个灾民冻伤、未出现一例传染性疾病病例、未发生一起治安刑事案件的奇迹。
13天后的牛年腊月二十五,在军民抗震救灾、重建家园的关键时刻,记者从石家庄出发,先后走访张家口市、张北县城,辗转抵达特重灾区张北县单晶河乡谢家阳坡村,看灾区民众如何过年,并以日记的形式记录灾区春节的疼痛、感动和温暖。
包村干部将报纸珍藏了14年
5月,坝上的风依旧吹得人站不住脚,坝上的人淳朴得一如从早到晚的风。当张北县委宣传部副部长郭伟,将宋志义和孙世旭请到记者面前的时候,几个人紧紧地拥抱,倾诉十几年前的防震棚“同居”之缘。
现已退休的宋志义时任张北县扶贫办主任,地震发生后作为包村干部,自带干粮驻在谢家阳坡村抗震指挥部的帐篷。1998年1月27日,牛年除夕,当记者搭乘医院的车抵达这个村时,他已经为村民写了一百多幅春联。当时在震区,几乎人人都穿着军大衣,住着绿色的军用帐篷,而火红的春联成为灾区一景。
随宋志义同住该村的孙世旭,时任县扶贫办的科长,现已担任副主任。包村的日子,他除了和村干部合计怎样抗震救灾外,还负责生火做饭。记者走进帐篷时他正摆弄炉子,原本不白的脸被烟熏得更黑。14年过去,记忆中健壮的他,眼角眉梢已见沧桑。
最让记者意外的,是宋志义至今保存着当时发表记者《震区行》的三期报纸,而这份报纸早已停办。他还珍藏着同行摄影记者给他拍的照片,甚至记得记者睡觉时的姿势,说起同住防震棚的细节仿佛就在昨天。
除了旧报,宋志义还带来一本正式出版的《张北抗震救灾纪实》。书中详细记录了党政军各界抗震救灾的细节,全国人民和国际社会对张北震后的援建。其中包括到震区采访的85家新闻单位400多名记者名单,以及全国各地捐献钱物详单。
谢家阳坡残垣仍在,故人难觅
没有了昔日苍凉的河道,通往老震区大河乡和单晶河乡已是平坦的柏油路。沿途的防震棚都变成了砖瓦房,比黑皮杨矗立更高、更密的是巨大的风力发电机,它们正将塞北这座“大风库”,变成“空中三峡”和“风光长城”。
谢家阳坡村包括3个自然村,震前272户918人,震中4人遇难,其中村民郑玉彪一家四口2死2伤,是张北县受灾最重的一家。记者曾在张北县人民医院采访受伤的郑玉彪、郑永霞父女,和女儿抱头痛哭的郑玉彪表示,妻子和小女儿还没有下葬,希望提前出院回家。腊月二十八,在多方找车未果的情况下,记者最后求助时任张北县医院院长的吴占军,这位曾参加唐山大地震医疗队的院长,不仅在第二天安排了专车前往谢家阳坡,还为郑玉彪父女组织了隆重的送行仪式。
据谢家阳坡村现任村支书李育峰介绍,目前村庄易地重建,户籍人口864人,大多数村民举家到外地打工,在家种田的不到200人,50岁以下的基本没有。
和记者刚刚采访的河北宣化县一样,干旱缺水等原因,也使坝上青壮年农民离开家乡,到京、津、内蒙等地打工或者寻梦。记者和同行的宋志义打开笔记本,一一对照故人的行踪:
在春节前夕捶打妻女棺木、放声痛哭的郑玉彪,伤愈后带着16岁的大女儿,到北京打工;
震后一直驻守在村委会帐篷、分发救物却因自家一样不要“逼急”乡亲,被记者和老宋除夕夜“押送回家”的时任村支书郑文才,妻子已经去世,独自一人在张北县城不知名的小区当门卫;
在屋脚闷声扒拉算盘的时任村主任阎振玉,现年72岁,在大河乡开修理铺;
负责救灾物资发放登记的时任计生干部祁润莲,现年51岁,随孩子进京打工;
跟记者一起贴春联、放鞭炮的村中男孩郑永生、刘晓峰,目前也到县城打工……
“想起那时候,老伤心了”
76岁的郑满贵老人是记者最惦记的。他是郑玉彪的父亲,牛年除夕下午,记者带着从县城买的鸡、鱼、瓜子、糖等年货曾去他家慰问。除夕夜,记者又应邀去他家的帐篷大碗地喝酒,听他讲这个家族的故事。
这位读过私塾、报考南开大学由于成分不好未果的老人,曾和记者一起鼓励郑玉彪带头致富,供养女儿永霞上大学。“同样的太阳,同样的政策,同样的脑子,我就是不信我们灾区人不能发家致富!几辈子的财产丢了,我们可以从头再来,活出个样子来!”在余震不断的谢家阳坡村,郑满贵老人的声音曾穿越风中呼呼作响的帐篷。
14年后的5月,郑家的小院几乎没有绿意,铁门上绑着彩色的布条。院子里,郑玉彪79岁的老母亲正用牛粪生火,在棚子里摆弄晾干牛粪的郑满贵,慢慢钻了出来。握过手,当记者问是否还记得那年除夕到他家喝酒的记者时,郑满贵茫然看着记者,一声“记不得了”,然后仰面哭泣。
老人告诉记者,现在住的房子是地震后政府帮助修建的。他患有冠心病,经常吃药,家里的地都租给了别人种。儿子郑玉彪已经在北京再婚,不常回来。令记者和老人遗憾的是,郑永霞没有继续读书,先是随父亲去北京打工,后在一位干部家当保姆,最终嫁到河北沽源县。
据康海平介绍,郑满贵和老伴享受低保待遇,每月能领170元钱,加上养老保险和退耕还林补贴,年收入大概3000多元,如果没有大病,生活不是问题。
倒是谢民、胡志芳夫妇认出了记者。他们的大女儿谢万丽在地震中遇难,时年仅九岁,正在读小学三年级。小女儿谢万珍当时刚出满月,现在张北二中读书,学习成绩全班第一,全校第10名左右。灾后重建中,政府出钱给他们修建了两间房子,谢民夫妇扩建到5间。墙壁上贴满谢万珍的奖状,下面摆放的柜子有4个是从震后的废墟中挖出来的,柜上还有深深的砸痕。
45岁的谢民,之所以没有外出打工是为了照顾89岁的母亲。他告诉记者,这里人均耕地3亩左右,去年他租种了80多亩地,其中甜菜11亩、土豆10亩、莜麦20亩,年收入仅1万元,其中含本钱4000多元。此外,家里还养了5头牛。供孩子上学让家庭负担很重,每年的花费在万元左右。
谈话间,胡志芳嘤嘤哭泣了起来。一问才知道,她又想起了大女儿谢万丽。她说:“想起那时候,心里老伤心了。”
灾区、旱区、贫困县的现实与记忆
在古老的纪年里,张北曾是一片海浸区,火山连绵,遍地的玄武岩记录着沧海桑田的变迁。河北农大经济林专业毕业的康海平说,由于要为京津蓄养水源,坝上地区除了限制化工业外,蔬菜种植等废水农业也不能发展,即便植树也不适宜发展高大树木,只能种植灌木和草。由于近年干旱少雨,也出现了水位下降、人畜饮水困难。有关部门正在多方打井,解决人畜饮水和水浇地问题。
至于村民能否从风电发展中获益,康海平称,目前乡里财税与风电产业无关,农民虽不能直接获益,但受上级财政影响,已经从民生项目中受益,比如养老基金和新农合的普及等。
目前,单晶河乡里除了发展甜菜、土豆、莜麦等经济作物外,还发展了板蓝根等中药材3000多亩。在谢家阳坡村,李育峰等几名村干部今年就实验种植了50亩板蓝根,希望给村民带个头,推动农业产业化发展。
对于这个国家级贫困县来说,农民到底应该走进城市还是重返乡村,是一个问题,但没有人给出答案。在村中,记者偶遇单晶河乡党委书记刘聪林,他正入户调研该村的规划,告诉记者还准备在路边修个公厕、建个小的广场。
村西北的谢家阳坡村原址,断裂的房梁,断壁残垣和玄武岩仍散落田间。谢民夫妇带着记者和宋志义一行,辨认自家和郑玉彪家的房屋旧址,脸上已经没有泪痕。临行前,记者特意捡了一块玄武石留作纪念。
返回县城时,车过大河乡,记者没有去看地震遗址,不想再牵扯疼痛的记忆。在乱石山村口,宋志义告诉记者,这个村的一个自然村,就是张北地震的震中。那年腊月二十七,歌手孙悦等曾在村口慰问演出。乱石山村村长宋尚斌证实,演出地点是村边的京华希望小学,学校也是后来援建的。
根据官方记载,在寒冷的腊月,孙悦等人曾穿着军大衣到灾区多地慰问演出,直到除夕。那些日子,二十多个抗震救灾宣传队活动在灾区,与一丛丛绿色的帐篷和大红的春联,成为震区温暖的记忆。(肖光明、崔涛对本文亦有贡献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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