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有所乐”是云安县基层干部的考核指标之一。
广东云安是个欠发达山区县,却毅然打破“GDP崇拜”改以“功能发挥”为标准考核干部;乡镇一级党委、政府有了实权,基层干部不再是只顾招商引资的“业务员”。汪洋、黄华华肯定“云安模式”。
云浮市云安县是广东最年轻的县,也曾是出了名的山区贫困县。2008年,该县的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只有5521元。
一场突如其来的、暴风骤雨式的改革却让云安县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为“明星县”。2009年,云浮市以云安县为试点,开展农村综合改革实验。官员考核彻底打破“GDP崇拜”,把考评重点放到功能发挥上,使基层干部从以往成天忙于招商引资的“业务员”,向为村民服务的“公务员”回归。“重心”下移让基层村民成为最大的受益者。“如今镇、村干部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忙了,经常下村了。”有村民感叹说。
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、广东省委书记汪洋曾先后5次对云安农村综合改革的经验做出重要批示,给予其充分肯定:“云安的做法值得总结推广。”上月,广东省省长黄华华主持召开省政府常务会议,对推广云安县试点经验作出部署。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,又有多名广东的全国人大代表建议,在全国推广云安模式。云安,仿佛一夜之间成为政界和学界关注的焦点。
作为广东农村综合改革的“破冰者”,云安是如何打破“GDP崇拜”、让基层干部“动起来”的?它的经验对中国落后山区的发展有何借鉴意义?记者近日深入云安进行了实地采访。
回想起改革之前的日子,云安县南盛镇委书记谢云生说“苦不堪言”:“我们不是在忙着招商引资,就是在去招商引资的路上。”
招商引资:
让干部灰头土脸“求财神”
谢云生苦笑着说,以前,招商引资是考核各镇干部的头号指标。引进了多少项目,完成率是多少,每年都白纸黑字地统计上报。如果完成不了,年底开全县干部大会要点名批评,干部灰溜溜的抬不起头。
他说,那时的招商引资是“有条件上,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”。镇干部都不在镇政府办公,群众有什么事去镇政府找干部商量,通常见不着人,久而久之,群众就会有抵触情绪,干部“有苦说不出”。
“以前,是骡子是马,就看你招商引资行不行。要想年底开大会不灰头土脸,就必须找资金、找项目。当时要求每个镇每年都要引进500万元以上的项目。”谢云生回忆说。
然而,招商引资显然不是南盛镇的强项。南盛镇距离云浮市区约有15公里,大山环绕,村民世代以种植砂糖橘为致富门路。
“你都看到了,我们这里并不适合搞工业项目,80%以上都是山地,找100亩平地都是件难事。以前我出去找项目,人家到大山里一看,直摇头。这厂房往哪里建啊?建一间厂房得把多少个山头铲平啊?”谢云生坦言,当初“实在没办法”,只好在酒桌上“公关”。“不少项目都是在酒桌上谈下来的,只能主打感情牌,劝企业家支援山区发展。”
“过去,一到年终政绩考核我心里就紧张。”谢云生告诉记者,改革前每到年关,自己就犯愁:招商引资任务还没完成该怎么办?一般会突击约一两个当地企业家一起吃顿饭,请他们“赶紧签几个项目”。
为了完成定额任务,基层政府有时候甚至谎报成绩,明明只引进了100万元的项目,却向上谎报引进了1000万元。“GDP套牢了基层干部,很多镇之间为了抢项目,还暗中较劲。你如果到甲镇投资建厂,乙镇就会变着法子卡一卡你。”回想往日的“峥嵘岁月”,谢云生感慨万千。
意外结局:
招来的企业“一个不剩”
这种“全民招商”模式的缺陷最终暴露无遗。“前几年,为了应付上级的政绩考核,镇上招了12家企业,有采石场、养鸡场,也有药材加工厂。可没过几年,这些厂‘一家都没剩’。”
为什么呢?因为项目质量太差。“要么不适应当地环境,要么交通不便、难以为继。”谢云生说。比如采石场,山路逶迤难行,大车一天只能进出拉几趟。每天轰隆隆地炸山,把山头炸得光秃秃的,村民提心吊胆。而一车石头才卖几十元,每户村民每年只能分到几百元。“拉郎配,即便招来个项目,村民也吃尽了苦头。”谢云生毫不讳言。
同样有此困扰的远不止南盛镇。云安县前锋镇党委书记林沛满告诉记者,过去招商引资的压力逼着干部跑项目,即便苦不堪言也得硬着头皮上。跑项目是要成本的,油费、餐费、礼品费……一些镇的年产值可能只有2000多万元,但这方面的行政开支却高得惊人。将精力集中在跑项目上,镇干部哪里还有谋划村民增收、提高农民幸福感的心思?“你开养鸡场,我也开。你开采石场,我也开。东西一多就不值钱,大家一起遭殃。”
“后果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收效甚微。到2009年,云安县镇域经济发展仍未实现突破,镇域经济收入仅占全县总量的27.4%,税收超千万元的镇只有2个;绝大部分地区费尽心机,但面貌依旧。”云安县委书记金繁丰总结说。
“‘镇镇开发、村村点火’的模式走不通。镇干部既难向上‘交差’,又难向下‘交代’。盲目招商引资,导致出现重复建设甚至负债建设的无序局面,群众没有得到好处,甚至有的还损害了群众的切身利益,劳民伤财,群众怨声载道。至2008年年底,全县乡镇负债高达4.3亿元。”金繁丰认为:“传统的政绩考核‘以GDP论英雄’,导致基层干部出现重眼前利益、轻长远发展,重个人政绩、轻群众利益的思想倾向;陷入把发展手段当成发展目的的误区。而权责的不明晰,导致乡镇没权办事、没钱办事、没人办事、没时间办事,想管的事管不了、该办的事办不好、应花的钱花不起,直接影响了施政权威。”
划分功能区:
不再“一窝蜂”搞工业
金繁丰说,云安县的改革,就是要使乡镇政府回归本来的角色。“镇委书记、镇长本来就不该只跑项目,而是要为老百姓服务。现在好了,不用再担心搞不到项目了,先想想怎么把村民们服务好。”
云安能够“第一个吃螃蟹”,机遇很重要。2008年10月,省委书记汪洋到云浮开展专题调研,充分肯定南盛镇的土地流转工作。汪洋指示,要以农村土地流转为切入点推进农村改革,以农村改革激发农村活力,破解山区科学发展难题,给农民带来更多实惠。随后,云安县被批准成为“广东省农村综合改革示范县”,改革大幕就此拉开。
从2009年开始,云安把全县的8个镇划分为“优先发展区”、“重点发展区”和“开发与保护并重示范区”3类功能区。其中,全县58.9%的面积是“开发与保护并重示范区”,作为“优先发展区”的工业园区只占全县面积的1.09%。
最大的改变还在于基层政府功能职责的大转变。乡镇功能职责为“5+X”,“5”即农民增收等5项常规工作,“X”即赋予各地不同的功能定位和经济社会发展目标。村一级的功能职责也随之改变。
相应地,在经济保障方面,建立税收共享的财政保障体系,先后出台“乡镇运作全额保障”等政策,保障了乡镇运作,又理顺了乡镇利益关系。
高村镇在改革前的全县年度考核中基本上都排倒数第一,但在改革后的第一年,税收收入只有4000多万元的高村镇却出乎意料地“蹿”到了第一名。一切只因考核标准变了。“作为‘开发与保护并重示范区’,招商引资不再是考核标准,考核干部主要看农民增收、公共服务等工作,高村镇正是在这些方面拿了高分。”高村镇镇委书记潘仲明说。
而谢云生所在的南盛镇同样被划为“开发与保护并重示范区”。南盛镇是“广东砂糖橘第一镇”,家家户户都靠种砂糖橘为生,去年人均收入超过1万元。考核方法转变后,谢云生终于松了一口气。“再也不用为跑项目发愁了。搞采石场、中药厂,吃力不讨好,污染环境,影响砂糖橘的质量。”而今年,他所在的镇“X”项目为“文化名镇、名村建设”。“今年我们只要对各村的文化古迹进行搜集,对村民们进行文化知识培训就行了。”
唯一被划为“优先发展区”的六都镇,是县城所在地。该镇党委书记陈均华告诉记者,13平方公里的云浮循环经济工业园,土地面积只占全县的1.09%,工业增加值却占全县的70%左右,创造出全县81.6%的税收收入。六都镇创造了比以往全县1200平方公里“村村点火、镇镇冒烟” 更高的经济效益。
“我们不以GDP多少论英雄、只以功能发挥好坏论成败,设置47个共同指标和13个类别指标,把考评重点放在功能履职上,从根本上破除GDP崇拜,使基层干部从‘业务员’向‘公务员’ 回归。”云安的改革究竟有何“新意”?云安县委书记金繁丰如是评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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